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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夕 作者:无边烟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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表情有几分真实性,半晌道:朕准了。
群臣愕然,只觉得今天一个早朝发生的变故太多,他们的思维被迫跟着起起落落,有些接受不了。
无论如何,有誉王的先例在,现在众臣人人自危,宁愿闭紧嘴巴,悉听尊便。
来人,将黎夕带去天牢,与誉王同禁一室。太子随朕回明熙殿,退朝。皇帝最后两个字做了结束语。
明熙殿,莫穹苍把跪着的太子晾在一边。内侍斟上茶来,而他一口口浅浅品茗,直到把那杯茶喝完,才吩咐太子起身。
莫惊风暗暗提着一颗心,站起身来,低眉敛目:儿臣知错,请父皇责罚。
哦,你错在哪里?
儿臣昨夜奉父皇之命巡视崇恩馆,正巧遇到五弟在那儿。儿臣纵容他将黎夕带回王府,还瞒而不报。
纵容么莫穹苍玩味地念着这两个字,朕现在也在纵容他呢。
父皇?莫惊风有些错愕。
尘儿是水的性子,水是什么东西?可以平静如镜面,也可掀起涛天巨浪。朕知道他的倔脾气,他这次是铁了心要保黎夕还有那干人犯。殿上的表现你也看到了,先进后退,先方后圆,这样曲折,真正难为他了。莫穹苍笑了笑,朕这次不想堵他,朕想放任他一泄千里,让他自己去得到教训,他才能真正领悟。
作者有话要说:
☆、第十二章 疗伤
黎夕被带进天牢的时候,莫静尘正趴在床上,牢头已指挥狱卒取了热水、纱布、伤药以及替换的衣服过来。牢房还算干净,有一张床、一张矮桌、两把椅子,墙上有漆黑冰冷的铁环铁链。
莫静尘身上已结了血痂,揭开衣服的时候,连皮带肉都被撕了下来,剧烈的疼痛令他咬紧牙关,冷汗涔涔而下,却又拼命咬紧牙关,不肯发出一点声音。
让我来。黎夕的声音打断了牢头的动作。
莫静尘愕然回头:夕儿,你怎么到这里来了?
我向陛下表示臣服,并请求到天牢来照顾王爷,陛下同意了。黎夕平静地道。
莫静尘看了看身边的牢头狱卒,吩咐他们暂且退下,目注黎夕,面露喜色:这么说,皇上收回成命,不再将你们斩首了?
陛下说压后再议。
莫静尘暗暗松口气,父皇息了雷霆之怒,又同意黎夕的请求,事情分明已有了转圜之兆。
可你为什么要到这儿来?这里阴冷昏暗,条件这么差,没准晚上还有鼠虫出没。莫静尘埋怨的语气中掩饰不住疼惜之意,黎夕不禁心头一颤。便是父王母后也不曾给他那么多关爱,而他
你受得了,我便受得了。他跪下去,看着莫静尘的眼睛,你是为了救我们,才被陛下责罚。你贵为王爷,本不该受这样的苦。
莫静尘微笑,漆黑的眸子亮得照人,那样苍白的一张脸,竟让黎夕觉得它焕发出钻石般璀璨的光芒。
男儿膝下有黄金,别跪着,起来吧。莫静尘伸手摸摸他的脸,微微勾起唇,等你认了我当父亲再跪吧。
父父亲?黎夕微张着嘴,傻傻地看着莫静尘。他好像才十八岁吧?比我只大了十岁,他要当我父亲?
我已向父皇上奏,求父皇饶恕所有南寰旧臣,封你为侯。我要收你为义子,负起教导你的责任。
可是为什么?黎夕结结巴巴地问,脑子里一片浑沌,根本理不清思绪。
昨夜我对你说过什么,你还记得么?
昨夜
你父王母后不在了,可我会尽一切力量保护你。让我照顾你、疼惜你,你在这世上并不孤独。记住我的话,你不是孤独的,你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。莫静尘的声音犹如水底的气泡,渐渐浮出水面。
黎夕恍惚地想,他明明是你的敌人啊,为什么到现在竟变成这世上唯一照顾你、疼惜你的人了?而你,又是什么时候悄悄中了他的蛊,甘愿为他放弃你的尊严,甘愿为他跑到这天牢来?
黎夕,你不可救药了。
傻小子,又发愣了,这可不像你的样子。温柔的语声。那只带着薄茧的手轻轻触摸着他的脸庞,掌心的温暖透过肌肤渗进来,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,贪恋着那点诱人的温暖,越飞越近
王爷,先让夕儿为你疗伤吧,你伤得这么重,一会儿血痂干透了,你会更痛。他站起身,坐到床上,动作轻柔地揭起莫静尘身上的中衣。
莫静尘轻笑:你会么?活到八岁,你恐怕都没触到过伤药吧。
黎夕瞪他一眼,狠狠吐出三个字:我不傻!
莫静尘哈哈大笑,牵动身后的伤处,一边笑一边呲牙咧嘴:好,这才像我的小豹子。来吧,再怎么痛,我也忍了。
整个擦洗、上药的过程,黎夕比莫静尘更紧张。他明明看到莫静尘痛得唇色发白,双手死死抓紧身下的床褥,身躯不易察觉地颤抖着,可为了不让他担心,他还在轻松地与他说笑。
莫静尘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已开始发紫,擦洗的时候却又流出血来,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干净。他一遍遍细心地擦洗着,直到一盆热水都变成红色。然后上药,上药的过程又是一次酷刑的煎熬。偶尔听到莫静尘发出一两声闷哼,黎夕就觉得心脏一阵收缩。
好不容易把身上那些伤口都处理好,黎夕唤狱卒进来,收拾好一地狼籍。
莫静尘轻轻吐出一口气,看着黎夕,眼里的笑意犹如湖心的月光,轻轻闪烁:夕儿,原来你这么能干。
黎夕看着他含笑的样子,怔怔道:你不痛么?
痛?当然痛了,可我是武将,难道还怕这小小的一点杖伤?
不是,我是说,你心里痛么?被自己的父亲责打,还要囚入天牢,他不觉得是耻辱么?
莫静尘摇摇头,唇边依然带着温润的笑意:是我做错事,父皇再怎么罚都是应该的,他是为了教导我。他拍拍黎夕的手,安慰一般道,好了,在我印象中,你可不是多愁善感的人。今日在此待一夜,明天再请求皇上让你回崇恩馆吧。
不,我要留下。
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做。你父王母后的尸身要成殓、下葬,你得去陪他们。
黎夕心中一阵剧痛,缓了缓呼吸,才扭过头去,避开莫静尘的目光,涩声道:若是陛下决定了如何处置,他会来下旨的。在此之前,就让我留下照顾你。
你不敢留在崇恩馆,不敢面对你父王母后,你仍然在怀疑自己的决定,你矛盾着,怕自己再次冲动起来,是不是?
黎夕浑身一震,莫静尘,为什么我的一切都无法逃过你的眼睛?是,只有你能把我留在这里,暂时忘掉那些铁铮铮、残酷的现实。我怕回到崇恩馆,仇恨会再次把我淹没。我必须控制住自己,在尘埃落定之前
作者有话要说:
☆、第十三章 绝爱
一间囚室只有方寸之地,可两个人待在一起,竟不觉得空间逼仄。狱卒搬了另外一张小床来,与原有的床首尾并排在一起。黎夕坐在自己那张床上,贴墙靠着,慢慢闭上眼睛,脑子里浮现出龙战军攻破南寰王城以来的点点滴滴,恍惚觉得这一切就像梦一般不真实。
从一开始对莫静尘满腔恨意,到现在与他同囚一室,亲手为他上药包扎,这转折的过程太过短暂,连他自己都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。
他想起表哥魏轲在崇恩馆里向他投来的目光,冰冷尖锐得犹如利刃。若是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,会不会恨不得将自己挫骨扬灰?
魏轲的母亲是他的姑母、南寰长公主黎嘉。这位姑母在世时性情爽朗,颇有男子之风,对黎夕这位唯一的侄儿向来疼爱。可惜去年她突然得了重病,药石无效,最后丢下恩爱的丈夫与尚未成年的儿子,撒手人寰。
魏轲比黎夕年长五岁,自幼随父亲学武,虽然还未正式从军,却有武艺在身。魏霆阵亡后,魏轲披麻戴孝,自请上阵杀敌。黎夕记得很清楚,当时魏轲的眼神就像一头噬血的狼,目光被仇恨烧得通红。
莫静尘是表哥最大的仇人,也是南寰最大的仇人,而自己却陷在他编织的网里,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俘获了。
听从父王之命,向大胥帝臣服,这样做,究竟是对还是错?
一只手掌伸过来,修长的手指抚过他眉心,莫静尘低缓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:其实,你还是个孩子,不应该背负这么多。我知道,这阵子你经历了太多变故、太多劫难,心力交瘁了。就当把自己隔绝在这儿,什么都不要去想。
黎夕睁开眼睛,见莫静尘正站在面前,俯身看着他。两人之间的距离很短,他一睁眼,就对上了莫静尘那双檀黑的眸子,甚至可以看到他额头一层薄薄的汗水。
你是不是痛得厉害?他鬼使神差地问了句,举起袖子,去擦莫静尘额头的汗水,痛就别动了,好好趴着吧,这样走来走去,伤口又该蹭破了。
我没事。莫静尘觉得莫名地安心,这孩子,总算卸下了对他的仇恨与戒备,现在这样子,真的很安静、乖巧。他真希望他一直这样下去,所有的创伤,都可以被时间的手慢慢抚平;所有痛苦,都可以被岁月慢慢冲淡。就让他重新快乐起来,做回真正的孩子吧。
黎夕抬头看他。囚牢里光线不好,可他仍然从他眉宇间清楚地看到一种美玉的气质,那样安详平和的神色,令他觉得这个人身上总有种力量在吸引着别人,化解别人心中的戾气。
可是为什么?他不是在别人口中被称为修罗战神的人么?绝世的智谋与武功,被老天爷偏心地赋予这个有着绝世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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